2019年,我的母校——河南理工大学迎来建校110年华诞。自年初以来,我们采77级就时常在大学微信群里和朋友圈中回忆当年校园和同学的学习生活情况,怀念老书记、老校长和各位任课老师......
尤其是母校能源学院通过“我的导员有话说”微信平台,发布了征稿启事——《记忆中的老采矿》之后,采77级许多同学,几乎每天在采77级微信群里互动补充,追忆在母校课堂、食堂、图书馆以及宿舍的点点滴滴,展示当年的课本、图书与合影照片。但是季春的气温起落无常,忙碌中的工作牵挂,使我回忆的思绪,一直属于点滴碎片状态,很难连贯起来。同学们的回忆段子,王佳英同学的《矿院往事》,王合全同学的《矿院记忆——我与我的同学们》,恍惚促发着我将回忆碎片穿针引线般串联起来了,点点滴滴,幕幕重现,变得连续和动感,并将我的思忆起点带回到了四十二年前……
1977年高考是新中国唯一的冬季高考,也是竞争最为激烈的高考。薄薄的通知书,有着沉甸甸的份量。参加高考的学生们大多是往届高中生。同年入学的77级、78级大学生们,创造了中国高等教育史上空前绝后的传奇,师生同场高考,同学年龄差倍。从1966到1977,13届570万考生同时通过考试公平竞争,这是“文革”结束后来之不易的机会。先录取21.5万人,后扩招6.3万人,扩招比达29.3%,最后共录取27.8万人(本科和大专),录取率4.9%,创下中国高考史上最低录取率。1978级扩招后共录40万人,录取率6.6%。
一、高考入学
1977年7月,我高中毕业后,从湖南武冈县城下乡到了本县马安大队经济场。在那里,我度过了17周岁生日。10月初,一名知青收到了从北京亲戚寄过来的挂号信,我猜测将要恢复高考了,立即为复习做准备。10月21日,广播公布了正式恢复高考的消息,将于12月10日开考。我们经济场约20人准备参考,其中知青8人,平时请假很难,只能收工后挑灯熬夜复习备考。
经济场离县城虽只有十几华里,但只通田埂路,也没通电。盼到傍晚收工吃饭后,我们立即点上没有玻璃灯罩的自制煤油灯,坐在两人合铺的床沿上复习。小土墙屋的窗户用报纸糊贴,户外刮风屋里微风,煤油灯火苗忽闪忽闪,经常熄灭,为节省火柴,常用纸卷到煤灶上引火点灯。后来有了几天假,可以回家复习、交流和请教。
12月初,高考准考证发下来了。12月10日开考,共3天,考点设在公社中学,需走十几华里路赶考。时间紧赶路急,高考第二天赶路时摔倒,一尖石子扎破几层裤子又扎进膝盖肉里,自己用手拔出石子,随手拿纸擦去了膝盖和腿上的鲜血,顾不上疼痛继续赶考,至今膝盖上还留下伤疤,经常发痒。
一个月后,我在田头干活时,听到已被初选的消息。我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奔向县城招生办,看到了公告墙上的初选红榜告示,但未得知个人分数。之后是体检,几天后,又通知填写入学志愿表。我赶到县城招生办,只见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公告墙上张贴着大学招生简况的报纸,具体什么内容也看不清楚,即使看到了也茫然。大约只花了几分钟,我就填表上交了。
1978年2月7日春节后,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兴高采烈,异常激动。但静下来仔细看,录取到焦作矿业学院采煤专业。当时我不知道还有矿业大学,更不知道煤矿开采还需要上大学呢?上初中时,我曾去过附近洞口县办的石江煤矿,看过电影安源煤矿罢工的煤矿场景,心里感觉茫然害怕。我才17岁,心想着下半年重考,但经过打听得知,当时规定凡录取过的大中专学生不让再考。就这样我不再犹豫,辞别家人,背上棉被行装,坐上长途汽车再转乘北上的列车。
这是我第一次乘坐火车出行,千余公里日夜兼程,急匆匆地赶赴焦作报到。傍晚到站刚下火车,我正心感发虚中,抬头发现接站的标语牌。老师们迎接上来,亲切握手,热情温暖,倍感踏实。乘坐大巴校车刚进入校门,就看到领导和老师以及上届同学们的张张笑脸,还有大红的欢迎标语,其中两幅标语特别醒目,令我至今难忘:
欢迎你,高招制度恢复后的首批大学生!
欢迎你,煤炭战线的新战友!
学校如此热烈热情的欢迎场景,一下子将我从心感陌生遥远的他乡,拉到贴心的温暖之中,这是亲切到家的感觉……
二、学习生活
当我报到后赶到学生宿舍时,已是最后一位。同室宿舍已到6位同学,4张床上下铺可各住一人,我住在上铺床,有自己的独立床位。感觉比湖南的室内暖和,比我下乡时的住宿条件更是好多了,路途奔波疲劳,我铺上床就立即躺下,一觉睡到次日天明......
学校有3个学生食堂,可供学生选择就餐,粗粮占比大,中午饭主要是白面馒头,偶尔有大米饭,大部分是南方学生排长队等待。早晚餐的玉米糊和小咸菜是必备的,南方人初到北方尽管吃不惯,但我在湖南下乡时每天只吃两顿饭,现在变成吃三顿饭,还能吃得比较饱,粗粮也更耐饿,我很快就适应了。
学校有采煤系、地质系、机电系共3个系,大约八百名学生。采77级招进学生112人,因故减员4人,剩下108位同学,属于1个大班,为教学方便,又划分为4个小班即采77-19班、采77-20班、采77-21班,以及后来扩招的采77-22班。2个小班组成1个中班。大班讲授政治、数学以及专业课等;小班讲授英语、制图等;煤矿地质学等课程好像采用中班授课。
我们入学之际的1978年2月17日,《人民日报》转载了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作家徐迟讲述了数学家陈景润刻苦钻研,终于在哥德巴赫猜想研究上取得重大突破的真实故事。我们那代大学生,几乎都受到陈景润刻苦钻研精神的深深感染。当时我们的课本是前几年为工农兵学员编制准备的,但老师授课的内容一般超过所发的课本。于是,许多同学到图书馆寻找或者到书店购买参考书。同学们每天的路线是宿舍、教室、图书馆、食堂,每天循环往复,几无变化。许多同学预习复习、非常刻苦,讨论习题、你学我赶,几乎每天都学到晚上十二点以后才回宿舍睡觉,周日也不例外。大一、大二时的周六晚上,学校常在校内露天场地放一些老电影片,有的片子刚被解禁出来,我上大学前大都没有看过。
周日时,我在学习之余,经常去新华书店去换换脑筋,看看有无英汉词典等新书,或者为老家亲友购买高考复习材料。如果学习太累了,偶尔也步行十几分钟到焦作市人民公园走走。到了假期,特别是寒暑假,则是自由学习的好机会,我一般仍然留在学校,按照提前安排的学习计划进行,除了复习和预习,还看一些课外书,补充一些感兴趣的知识。大一暑假期间,我的脖子和胸前皮肤上,突然长出许多痱子,有的发红冒水泡,当时我心里感觉挺害怕的。好在经过张明书记的及时安慰和提醒,我不再在大汗淋漓时直接用水龙头的凉水来洗脸冲澡,大约一周后就自动痊愈了。
在学校过寒暑假,我感觉并不寂寞,春节前后一两天偶感孤独,但做几道数学难题就熬过去了。记得大一过后的寒假,我第一次在焦作过春节,因没有手表记时,大年三十晚上做数学习题太晚,导致初一起床晚点。学校三个食堂都关门了,上街去找吃的,上午商店、小吃店都没开门,只能等到中午才在食堂吃了饭。我这才知道北方与南方的风俗习惯差别较大,过春节初一上午商店都不开门。此后,我比较注意定点作息,即使在寒暑假,也尽量按时起居,这个习惯延续至今。
我的父母亲长期在乡村学校当教师,同时供养我们三个兄弟上大学。我在儿时常跟随母亲到一些失学家庭进行家访,切身感受了困难家庭子女求学的艰难,也就更加珍惜自己的读书机会。大学四年期间,我仅回过湖南老家一次。既节省了来回路费多买几本书,又节省了大量时间多学一些文化知识。这样下来,各门基础课都成绩优秀,特别是高等数学课程,不但学习了“文革”前的工科数学的全部内容,而且学习了数学专业的许多课程,完成了超量的数学习题,每次考试答完考题不超过一半时间,且经常试用多种解法,包括对参考题的分析,曾在全校介绍学习体会。专业课学习则注重请教老师,包括校内外专业老师,多读专业参考资料,进行互动与交流。我加倍节俭和勤奋,珍惜和感恩祖国给予的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同时报答父母亲的艰辛和期盼。
大学期间,我每天晨练二三十分钟,加上中学时每天持续强化锻炼3个小时的身体底子,尽管长期坚持每天学习到深夜12点之后,但我并未有过失眠,也不记得感冒过,几乎没去过医院。可在大三时,学校的教室紧张了,我们77级不再有自习教室,学生宿舍的灯光比较昏暗,同学们只能在宿舍或者去图书馆自习。此后,一些同学戴上了眼镜,我也随之加入到逐渐庞大起来的“眼镜人”队伍。我上中学报名招滑翔员时,体检双眼视力2.0,高考体检双眼视力在1.5以上,而大三时约两个月,视力就下降到0.2以下。看来宿舍昏暗的灯光对视力影响太大了,后来我每天提前排队进图书馆,或者去找低年级的自习教室,这样我的双眼视力才基本恢复并稳定下来。
到学校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焦作是一座因煤而兴的大型煤城。早在19世纪初,焦作煤矿生产的优质无烟煤就已经远销英国,为皇家壁炉取暖必备品。焦作市的最大企业是焦作矿务局。焦作矿业学院则是由1909年建立的焦作路矿学堂发展而成的矿业类大学,是中国煤矿大学的摇篮。
大学期间,矿院老师们的孜孜不倦和认真教学,院系领导的父辈式关怀体贴,图书馆的大量学习材料,加上同学们熬夜苦战、发奋努力的学习氛围,不断感染和催促着我,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了这所大学。同时通过深入煤矿井下实习,逐渐加深了我对煤矿和煤矿工人的了解和理解。我不再畏惧和躲避煤矿,愿意通过自己刻苦努力,多学技术和本领,尽力去改变煤矿的落后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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